ICU就是轮流去世
床的输液泵报警了,应该是滴完了,我起身离开三宝的房间,去隔壁vip2的房间,老艺术手脚都已经用约束带绑上,她已经处于没有神志的状态,牙基本上都掉光了,嘴里一直发出一种奇怪的猫叫声,不断地在挣扎甩头,眼睛是闭着的,可能长期没有喝过水,她的口唇上黏着不知道是痰痂还是血痂,我换好补液,站在她旁边默默地打量她。

  她一双拉大提琴的手已经弯曲得变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年拉琴的缘故,这个时候你再说什么艺术家的气质就有些荒谬可笑,她现在看上去就像恐怖小说里面的疯婆子,艺术气息荡然无存,早上给她做口腔护理的时候,甚至都有点害怕她,夹着呋喃西林的棉球刚塞进她的嘴里,她就开始奋力地甩头挣扎,发出的怪叫像野猫打架的声音,被约束带绑在床上,死命地挣扎,甩头,不让你碰她。

  老师说,她刚住进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但是那个时候她就是一个脾气很古怪的老太太,后来慢慢的情况就越来越差,到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自从她入院,照顾她的一直是她的护工阿姨,没见过任何人来医院看望过她。她床上桌上丢着几张医院黄色的催费单,加在一起,少说都有三十多万了,一直没人来帮她交。

  “vip2的体温量了吗?”老师冒个头问我。

  “量了,老师。”我说。

  “多少?”

  “39.2c。”我说。

  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烧到三十九度多了,正常人这样烧脑子也得烧坏了,我从vip2这间房离开回到三宝的房间,她这件房间空调制冷不是很好,三宝头都冒汗了,“热吧,三宝?”我坐下问她,她憨笑,“热……”

  我把她盖被掀起来,病号服解开几个纽扣,“现在呢?”我问,她还是憨笑。

  后来icu因为大提琴家老是没人交费,icu的医生就把她转出去,转到别的开销小的病区住了。

  “早呀……三宝。”晨交班的时候,病房交班,老师们跟三宝打招呼道。

  三宝看着我们这么多人,她感觉好热闹,高兴得不得了,咧着嘴在床上直勾勾地望着我们笑。

  因为vip2房间空出来了,老师就把我调回第一间普通病房,跟三宝隔着一个vip2房间,但是三宝还是归我管,我坐在第一间房,还得听着vip1的动静,有很多老师给三宝换补液的时候换完就走了,每次三宝的输液泵报警,我跑过去,弄好了之后,总会跟三宝聊两句,即使她不怎么回答我,我觉得三宝又不是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她虽然不能完整地回答我,她应该是知道我在跟她说话。

  这下好了,让三宝抓住这个窍门了,每次她输液泵、推泵报警的时候,我过去给她调整好就会跟她聊两句。

  “三宝,你不能压住输液皮条,这样输液泵会报警的。”三宝是清醒的病人,她没有被上约束带,我以为三宝不是故意把皮条压在胳膊底下,便提醒她道。

  三宝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好像没听懂。

  “咋啦,听明白没有啊?”我问她。

  她还是眨巴着眼睛望着我,我费力半天的劲儿,跟她比划来比划去,让她不要再压住输液皮条,她就傻愣愣地看着我,愣笑。“算了,不跟你讲了,我回去了。”我放弃道。

  我刚坐下没一会儿,三宝的输液泵又响了,我“噔噔噔”跑过去,看见三宝用手把输液皮条折着在,我就明白了,“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我在这里跟你聊天?”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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