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儿子前后说了一大堆在我们看来是废话的话,洗澡后吹头发,这一点就是诊断的辅助点了。

  “可能是脑动脉瘤破裂,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说道。

  他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是瘤呢?”

  “也有可能是血管畸形破裂,”我补充道。“严重吗?”他慌忙问,“很严重。”我说。

  在急诊,你会遇到两种人,一种是漠不关心病情的人,明明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他还认为没事,另一种就是屁大点事就感觉要死了。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的是上次,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因为屁股出血来急诊,家里人围着抢救室的平车一圈又一圈,反复责怪道:“我们都出血成这样了,你们医院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让病人等着死吗?你们还在那里谈笑风生的?!”然后举起手机一顿拍。

  我的内心和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愚民啊,治得了你身体上的病,治不了你的思想!

  再说,最重要的一点,你这个屁股出血不能盲目止血的啊,还好是男性,女性屁股出血考虑的问题就更多一些(妇科、内科的消化道、外科的痔疮出血),盲目止血,看不到出血点是无法诊断你大爷到底是痔疮出血还是消化道出血,瞎嚷嚷啥,已经让消化科和普外科医生下来会诊了,又不是整个医院就你一个病人(原因参见前几章),医院很忙哒,有比你严重多了的病人,检伤分类,危重的优先。

  艾西……不要小题大做,也不要大题小作。

  脑外icu直接把老妇人收上去了,“我们不生产病人,我们是病人的搬运工。”医院所有科室,最讨厌的就是急诊科打电话会诊收病人,因为急诊从来没有时间观念,没有急症病人你就是休息,有急症病人你就得工作,准点下班?想都不要想!

  对我来说,送这个老妇人进病房还算可以,有天晚上,我一个人,拉一个至少有三百斤的男病人,高血压酒后颅内出血,在悠长悠长地走廊里,像纤夫似的费力地拖拉着他往前走,她家属也不管,任凭我一人之力把他送进脑外icu,送完之后,胳膊都要废了,你自己家里人,能不能上点心?

  快拂晓,120声声急促往我们这边赶来。

  车门一打开,“卧槽……”钻脑子的刺激性的气味,“什么情况?”我问,“喝农药的,乐果,一瓶半。”120急救人员答道。

  老师在急救车来之前已经接到电话,洗胃机已经准备就绪,120把病人从平车上抬下来,放在洗胃床上一躺,开始插洗胃管,会厌反射性地拒绝洗胃管的进入,“放松来,做吞咽动作好吗?”还是插不进去,又不能硬插。

  “他为什么喝农药?”我向家属询问。

  家属支支吾吾,“做梦有人叫他喝农药,他自己就去买了,晚上自己想想就喝掉了。”

  我真是醉了,做梦有人叫你喝农药,这是什么理由?

  “呜啊……”一声,他喷呛出黄澄澄的胃内容物,喷得插胃管老师的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是,乐果的气味又重又持久,毒素可以通过皮肤黏膜吸收,被喷了又有什么办法,赶紧趁他不注意把胃管滑进胃里,好在是插上了,不然他就等死吧,要么就去花个几万十几万做crrt,把血液里的毒素洗干净。

  我越看这个喝农药的小伙子越不对劲,“老师,他脖子那里有条红红的,像勒痕,你看是不是。”我站在老师身后,对着她耳边,小声地说道。

  “是的,韩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