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咸肉烧蹄髈 ·狐狸
�狐狸的红衣服在夜色里摆动了一下,随即便像是凋谢的红茶花一样散乱在了树影的暗色之中。

  易久和姥爷一起站在原地凝视着狐狸离开的方向,树叶在风中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投下的影子却仿佛没有怎么动,依然是那样浓重的黑。在树影之外,易久与姥爷站着的地方,月光就显得格外的白。易久抬起头去看姥爷,发现他的脸在那样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姥爷怔怔地看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空了的陶罐拿了起来随随便便地兜在布里头。他现在看上去又像是一个平凡的老人了,之前那种奇妙的神秘感觉像是雾气一样消散。还是一个孩子的易久感到了一种微妙的安心,于是他打了一个喷嚏,用手扯了扯姥爷的袖子问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孩子的声音里头带着一丝困意,姥爷这才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扭过头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像是来时一样牵起了他的手。

  “嗯,回家。”

  后来的事情,易久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姥爷从山上回到那个偏僻的村子的。事实上,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明晃晃地把他盖的厚被子给晒热了。

  姥姥手里揣着两个鸡蛋,从门后面探出头来,问易久甜酒里要不要放蛋。

  易久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清那个晚上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一个梦。

  不过姥爷在那天之后,表现得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哪怕是姥姥后来又烧穿了一个锅,并且把甜酒冲蛋弄得跟酱油汤一样,姥爷也只是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围着碗沿嗦。

  毕竟,易家的男人是不下厨的。

  对于姥爷的记忆就此中断。

  易久在不久之后被妈妈接回城里上学,然后不久之后,妈妈又哭着带着他回了老家。

  因为姥爷不久之后就患了病过世了。

  在漫天遍野的锣鼓哭丧中,易久手里拽着一朵白纸做的花,莫名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的那个梦——姥爷还说了,来年给狐狸烧鸡翅膀吃呢。

  说也奇怪,姥爷出殡的那天,家里的鸡被山上窜下来的不知名野兽给通通咬死。偏偏咬死以后又没有吃,不像是觅食,而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泄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