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狡狐笑
�眸光一暗,想他若不出手,她岂不是要成了蹄下亡魂,一时心内突突,无明火起,眸色更冷了几分:“顾少棠,好些日子不见,你却一点长进都没有,这等蠢招,怎么好意思使出来?”

  顾少棠不怒反笑,用他的话反击:“闻饵就上钩,你比这蠢招更蠢,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风过掀袂,鸦雀无声。

  雨化田薄唇倏尔噙了一抹笑,十分危险,却又慢条斯理问道:“引蛇出洞必先知其窦,你这么确定我在这里,是直觉,还是另有原因?”

  确实,依常理来说,雨化田离开龙门后,应当是直接回京师夺回被风里刀冒名顶替的督主之位才是。

  可他不回京师,却反而藏身在洛阳。

  顾少棠若只凭直觉,就能推断并确定这一点,未免无稽——

  然而事实上,她怀疑雨化田在洛阳,并非凭空臆测,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知道雨化田跟穆渊是一丘之貉。

  那一年,是卜仓舟从西域归来的两年后,她得其消息,与他联手,带着一帮弟兄到河南劫镖。

  那趟镖是私镖,押的却是官银——送往襄阳一带赈灾的官银。

  这官银嘛,自是没有用到实处,早为湖广一带的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不知为何,又悉数取出,派了几个心腹手下护镖,秘密送往洛阳。

  顾少棠初至河南与卜仓舟会合,策划劫镖事宜,欲埋伏在南阳一带山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谁料卜仓舟突然推翻决议,原来他再获消息,说西厂番子以贪赃敛财的罪名押了德安知府,要往洛阳的大狱去,估算行程,正好与劫镖的时间撞上,还说有个大侠跟他买了消息,多半是要去劫这趟囚——那德安知府是个远近闻名的好官,居陋从简,清正廉明,怎可能贪赃枉法,顾少棠自是知道的,这西厂初立,在全国布下侦缉网,屡兴大狱,不抓贪官,反而罗织罪名,抓了这样的好官,实在可恶至极——商议过后,她还是决定就地埋伏,静观其变。

  那一日,西厂番子果真押了德安知府过南阳,那位大侠——便是赵怀安等侠客,一旦出手相救,自是好一阵刀来剑往,押官银的走镖人延后而至,远远见了这阵仗,不免绕路而行,顾少棠等人藏身暗处,瞧着赵怀安等人已经得手,不需帮忙,便自率弟兄尾随押镖人而去,正想找机会下手,谁料这帮押镖人,行经平顶山一带,恰好就叫土匪给撞上了——

  这走镖的遇上土匪,自是要打个你死我活,顾少棠等也便作壁上观,等着两败俱伤,那走镖人中却有个相当厉害的黑衣人,砍杀无数,凶悍无比,众多土匪吓得落荒而逃,那辛平二财就在其中,却没逃,为救一个受伤的弟兄,搏命抵抗,险遭刀剐,顾少棠见他俩是条汉子,捺不住出手相救,随后便收了那几箱官银的渔翁之利,不经意间又从黑衣人怀中发现了一封信,却是西厂督主雨化田写给穆渊,知会其将登上知府之位的密函,而那批官银,显然也是要赠予穆渊,做义士盟犬马豢养之用的。

  顾少棠如今被雨化田一问,只道他不知这其中因由,也只冷笑道:“官官相护,蛇鼠一窝,穆渊能替东厂明火执仗,未必不能与西厂暗渡陈仓,你与其问我是不是另有原因,何不问问自己是不是光明磊落?”

  只可惜那密函罪证,她没来得及收妥,就被那重伤的黑衣人夺走化了灰去。

  雨化田仍是盯着她,薄唇浅笑一丝,雾般朦胧,狐般诡谲,顾少棠与他四目相对,半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想与他动手,又碍于怀中抱着小柱子,正僵持中,风声突然远远送来樊华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