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众人皆是我独非
韫当即洋洋洒洒、辩析千言、善标综会、义理新奇——

  众人皆惊,方才哂笑谢道韫大言不惭的,这时都对这个翩翩美少年刮目相看。

  王羲之叹道:“不复支公之后更闻此逍遥论,万物各适其性并非逍遥,惟无欲方能逍遥,妙哉此论!”又问:“世侄善书否?”

  只一杯酒,谢道韫就似乎已醉,颇显狂态道:“篆隶行楷皆精。”

  王羲之哈哈大笑道:“少年志气,正该如此。”命人取小案及纸墨笔砚来。

  谢道韫更不推辞,先以《曹娥碑》体汉隶将方才咏松诗书写一遍,再以谢安体行书将书写嵇康《游仙诗》一首:

  “遥望山上松,隆谷郁青葱。自遇一何高,独立迥无双。愿想游其下,蹊路绝不通。王乔弃我去,乘云驾六龙。飘飖戏玄圃,黄老路相逢。授我自然道,旷若发童蒙。采药钟山隅,服食改姿容。蝉蜕弃秽累,结友家板桐。临觞奏九韶,雅歌何邕邕。长与俗人别,谁能睹其踪。”

  两张诗笺众人传看,都赞祝英台书法清隽脱俗、大有可观。

  王羲之叹道:“我以为吴中山水,出一个陈操之已经是钟灵毓秀,未想更有英台世侄这样的逸才,实在可喜,安石兄、万石兄教导有方啊。”命人把陈操之所书的诗笺《迈迈时运》与众人传看,皆赞叹,就有人说陈操之、祝英台堪称一时瑜亮——

  司徒府府长史、大名士袁耽有意为会稽王招揽贤才,问:“英台世侄来京,对前程有何打算?”

  谢道韫道:“小侄年已二十,至今未婚,先要考虑婚事,再论其他。”

  谢万、谢朗、谢韶都是目瞪口呆,不明白谢道韫想要做什么!

  王羲之笑问:“世侄可有意中人?”

  谢道韫答道:“有,便是我表姐谢道韫,我知表姐清谈选婿之事,我要辩难赢我表姐,然后迎娶她。”

  众人哗然,无比惊讶,只听这个恃才放旷的祝英台又道:“自此以后,由我来代替表姐应对各方辩难,哪位年少俊彦能在辩难中折服我,我即回东山隐居,终生不娶。”

  袁耽之子袁通袁子才与身边的温琳耳语道:“此人着实狂妄啊,改日我们与他辩难,把他赶回会稽去。”

  温琳比较持重,说道:“这个祝英台敢这么说,定有大才,听其逍遥论,非你我所能敌。”

  袁通对祝英台直言要娶谢道韫大为不满,上虞祝氏不过是次等士族,没听说陈郡谢氏与上虞祝氏是姻亲啊,但这是谢万亲口所言,袁通不得不信,而且祝英台堂而皇之地说要娶谢道韫,谢万竟然只是瞪了瞪眼睛并无半句斥责,难道谢家真会把谢道韫嫁给上虞祝氏,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颖川庾氏、琅琊诸葛氏、太原温氏、还有他陈郡袁氏,这么多高门大族的杰出俊彦竟会比不过这么一个祝氏子弟?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祝英台赶回会稽,若让谢道韫嫁给了他,建康城这么多高门子弟岂不都要颜面尽失!”

  袁通这样想着,对温琳道:“不如把陈操之请出来,让他来与祝英台辩难——”

  温琳笑道:“妙计!陈操之的辩才我们都见识过,赢祝英台应该不在话下,让这两个次等士族子弟鹬蚌相争也好,他们名声太盛,倒显得我等无能了。”

  袁通道:“陈操之倒还谦逊,这个祝英台实在太狂妄了,而且陈操之追求的是陆氏女郎,与我等南渡士族没有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