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谢道韫的承诺
笔五法,平如锥画沙、圆如折钗股、留如屋漏痕、重如高山坠石、变如百川归海,操之灵气特出,尚欠磨练,请记这四势五法,日后开一代画风,正在操之与恺之二人尔,至于用色,恺之运用妙到毫巅,已非我所及,你自向他请教。”

  戴逵又讲画面的黑与白、动与静、强与弱,疏与密、虚与实等等的对比,把绘画形式之美讲得极透彻,不但陈操之,顾恺之也听得入神,感觉大受裨益。

  陈操之也深感与名士相交,绝非仅获虚名,受益之深难以估量,这也就是为什么世家大族子弟也未见得如何刻苦,但自然谈吐、见识不凡,因为他见识到的都是学识丰雅之辈,耳濡目染,琴棋书画不学自会。

  不知不觉夜色笼罩下来,晚饭后,因为陈母李氏要早睡,陈操之先陪母亲说一会话,陈母李氏虽然精神依然不佳,但心情愉快,说道:“丑儿去陪客人吧,莫要冷落了客人,剡溪戴安道先生名气很大,早先你父亲就说起过这个戴先生,说戴先生多才多艺,却是屡拒征召,隐居不仕,我儿要虚心向戴先生请教。”

  陈操之应道:“是,我傍晚时就听戴先生论画,戴先生高才卓识,让人敬佩。”

  陈母李氏道:“汝父曾说这戴先生鼓琴江左第一,娘看到戴先生有个童子抱了琴上去,却一直未听到戴先生弹奏,娘想听戴先生鼓琴——”

  陈操之笑道:“好,待我来引起戴先生鼓琴之兴致。”便取出柯亭笛,悠悠吹了两支曲子——《忆故人》和《青莲曲》……

  三楼的顾恺之、徐邈正与戴安道、谢玄倚栏说话,顾恺之忽然闭嘴,因为陈操之每夜为母吹曲都很准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戴安道正听顾恺之说去年冬月吴郡花木绘画雅集的事,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正纳闷,就听得一缕清音悠悠而起,圆润宛转,雅致从容,偌大的陈家坞堡都沉静了下来。

  戴安道凝神畅心领受这美妙的音乐,音乐为心声,展现演奏者的气度和情怀,深情和感伤如水一般流淌,隐含母慈子孝、浓浓亲情——

  箫声消逝,凉风拂来,九月十七,明月正圆,冷冷洒落一地月光。

  谢玄道:“戴先生,这是陈操之为母吹曲。”

  顾恺之道:“每日这一刻,真让人俗虑全消。”

  谢玄心里感叹:“子重竖笛曲,迷煞多少人,我姊谢道韫简直是迷得茶饭不思,要与子重终生为友,她是一女子,不是什么英台兄,如何与子重终生为友啊!”

  戴逵道:“桓伊赠笛之人,真是名下无虚。”

  谢玄不让自己多想那些事,问道:“江左音律第一品,桓伊笛、戴先生琴,戴先生以为陈操之的笛入得第几品?”

  戴逵道:“不好品评,陈操之竖笛虽然能尽其妙,但与桓伊比,尚有不到之处,只是其吹奏的曲子甚是独特,第一首是闻所未闻,应是陈操之自制之曲,沉思往事、忆及故友、一往情深,奇就奇在操之弱冠之年却有这等深沉情感;第二首是源自嵇中散的琴曲《长清》和《短清》,改编得极妙——”

  正说着,足音跫跫,陈操之上楼来了,向戴逵施礼道:“家慈久闻戴先生鼓琴一绝,想听戴先生琴曲。”

  戴逵欣然道:“愿为令堂鼓琴一曲。”

  陈操之与小婵搬出一方蒲席铺在楼廊上,戴逵跪坐着,一具蕉叶七弦琴搁在金丝楠木几案上,问陈操之:“我弹一曲《渔父》如何?”

  陈操之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