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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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能等叛军当真打到潼关吧?那可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了。”刘垂文忙不迭地道。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到后来却全成了模糊的回响弥散在半空之中,她渐渐地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脚步好像不是自己的,却硬往前拖着走了几步。

  “你去哪里?”钟北里喊出了声,又来拉她,却被她突然使力甩脱了。

  “我不走。”她说,嗓子像是从那刀刃上刮过,声音冒着丝丝的寒气。

  刘垂文为难地道:“我阿耶在外边接应着,殷娘子,剩下的事交给太上皇就好……”他心中也堵得慌,哽咽了半晌才道,“若是殿下真的……真的回不来了,管他太上皇啊龙靖博啊,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殷染看着他,眼神是空洞的。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阿染,”钟北里道,“你不要这样,事情还没有那么——”

  “我不要怎样?”殷染的目光抬了起来,凄寒的夜色下,一片嶙峋的冷光,“我等他,他会回来的。陕州破了还有虢州,虢州破了还有潼关,潼关破了还有长安——我就在长安等他,我哪里也不走。”

  平静得骇人的语气,没有一滴泪,也早已止住了颤抖。思路清晰得可怕,甚至还能数出叛军计划行进的路线——钟北里见了这样的殷染,不知为何,一颗心便不断往深渊里下沉去。

  “殷娘子!”刘垂文断然喊道,“这都是殿下吩咐的,殿下让我带着您走!”

  “他不信我!”殷染嘶声反击,踉跄了两步,突然一把推开了他,便往西边跑去!

  “阿染!”钟北里欲追过去,却又回头对刘垂文道,“你去找刘枢密!”

  “钟侍卫,”刘垂文的表情却也满溢绝望,“消息是颜粲传过来的。我方才都不敢告诉殷娘子……殿下还没有醒。”

  钟北里顿住了。

  刘垂文声音一抖,便哭了出来:“快一个月了,殿下还没有醒!”

  ***

  这是报应吧?一定是的!

  高高的宫墙,冷冷的夜。四面都是仓皇逃窜的人,小皇帝猝死,太上皇突然出面下诏,刘嗣贞高仲甫一时皆起,脚步声、哭喊声、恐惧的言语和末路的表情,在这铁壁一样的宫闱之中来回奔撞,像无数只绝望的苍蝇,渺小卑微,无路可逃。

  殷染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去,她只是很想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最好是埋了,让泥土和海水湮没自己的呼吸,让她再也不要去想那个远方的生死未卜的人。

  读过的经文一时间全部涌上了脑海,自己作的业,自己受的报,她刚才险些要下手杀死一个五岁的孩子,而现在,陕州就失守了!

  自己其实从来就不该读佛的,不是吗?自己是如此地……如此地卑劣,如此地歹毒,自己和戚冰其实根本没有两样。

  所以,上天才要惩罚她失去自己最爱的人,不是吗?

  树影从肩侧擦过,一丛丛黑黢黢的宛如暗夜里半睁的鬼眼,冷漠地围观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她坚持了那么久,从五郎离京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她不曾有一句话抬高过声音,不曾露出过一丝一毫脆弱的表情,即使是知道五郎重伤昏迷之后,也只是冷静地计划着如何让太上皇归位罢了——

  她一直是那么地理智,因为她知道发疯根本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