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乱七八糟地停放着众多轿车和越野车。人们不得不朝清真寺以北开上三四条街,才能找到停车位。

  清真寺的男人区是个巨大的正方形房间,铺着阿富汗地毯,薄薄的褥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男人们把鞋脱在门口,鱼贯进入房间,盘膝坐在褥子上。有个毛拉对着麦克风,诵读《可兰经》的章节。根据风俗,我作为死者的家人坐在门边。塔赫里将军坐在我身边。透过洞开的大门,我看见轿车越停越多,阳光在它们的挡风玻璃上闪耀。从车上跳下乘客,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女眷身穿黑色的衣服,头部则笼罩白色面纱。

  《可兰经》的经文在屋子里回荡,我想起爸爸在俾路支赤手空拳和黑熊搏斗那个古老的传说。爸爸毕生都在和熊搏斗。痛失正值芳年的妻子;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离开他深爱的家园,他的祖国;遭受贫穷、屈辱。而到了最后,终于来了一只他无法打败的熊。但即便这样,他也绝不妥协。

  每轮祷告过后,成群的哀悼者排着队,他们在退出的时候安慰我。我尽人子之责,和他们握手。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我素未晤面。我不失礼节地微笑,感谢他们的祝愿,倾听他们提到爸爸时的言语。

  “……帮我在泰曼尼盖了房子……”

  “……保佑他……”

  “……我走投无路,他借钱给我……”

  “……他与我一面之缘,帮我找到工作……”

  “……他就像我的兄弟……”

  听到这些,我才明白自己的生活、身上的秉性有多少是来自爸爸,才知道他在人们的生命中留下的烙印。终我一生,我是“爸爸的儿子”。如今他走了。爸爸再也不会替我引路了,我得自己走。

  想到这个,我不由害怕。

  早些时候,在公共墓地那块小小的穆斯林墓区,我看着他们将爸爸放到墓穴里面。毛拉和另外一个男人开始争论,在下葬的时候究竟该引用哪段《可兰经》经文才算正确。若非塔赫里将军插手,他们一定闹得不可开交。毛拉选了一段经文,将其颂读出来,鄙夷地望着那个人。我看着他们将第一铲泥土丢进爸爸墓穴,然后走开。我走到墓园的另一边,坐在一株红枫树的阴影下面。

  最后一批哀悼者已经致哀完毕,清真寺人去楼空,只有那个毛拉在收起麦克风,用一块绿布裹起《可兰经》。将军和我走进黄昏的阳光中。我们走下台阶,走过一群吸烟的男人。我零星听到他们谈话,下个周末在尤宁城有场足球赛,圣克拉拉新开了一家阿富汗餐厅。生活已然在前进,留下爸爸在后面。

  “你怎么样,我的孩子?”塔赫里将军说。

  我咬紧牙齿,将忍了一整天的泪水咽下。“我去找索拉雅。”我说。

  “好的。”

  我走进清真寺的女人区。索拉雅和她妈妈站在台阶上,还有几个我似乎在婚礼上见过的女士。我朝索拉雅招招手。她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向我走来。

  “可以陪我走走吗?”

  “当然。”她拉起我的手。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碎石路,默默前行,旁边有一排低矮的篱笆。我们坐在长凳上,看见不远处有对年老夫妇,跪在墓前,将一束雏菊放在墓碑上。“索拉雅?”

  “怎么了?”

  “我开始想他了。”

  她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爸爸的戒指在她手上闪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