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走马出章台
冷,非是有他,只是惧怕。

  不待周邦彦回击,赵楚反手轻触李师师手背,低声道:“阿姐不必在意,我本非圣人走狗,何必与他等不肖之徒生龌龊之情。待有暇,再来寻阿姐说话。”

  李师师更为惊心,别人不知,她怎听不出赵楚竟有离心,他要往何处去?

  登时略有悔意,心道:“他性子慷慨激烈,也非朝堂工心算计之人,纵然逆着心思顺了我安排,不开心时候只怕十居八九,生生拽他与些文人来往应酬,生受这许多屈辱,真真何苦来哉?!”

  赵楚心内知晓,大宋富庶,据说远超汉唐,然譬如后世之条约,便自宋代始,不过十年之后,金人铁骑南下,一片繁华,俱都作了一帘幽梦,这等文人,可谓祸根。后人所谓词宗周邦彦,不过如此。浪子宰相周邦彦,百死不足赎罪。

  一念至此,心下便道:“管他作甚,只等数年之后,趁乱取个安稳所在,自此逍遥一生,有这一身本领,不愁寻不到安身之所,别人死活,干我甚事?!”

  非是不愿做那一呼百诺的英雄,那等人物太过沉重,自己掂量不来!

  唇角于是轻翘,陡然伸缩椎骨,只觉一身都是力气,呵呵笑道:“这等酸儒浪子,抵不过俺与泼皮斗狠角逐,你视我如尘土,我看你如泥沙,如此而已。”

  一言至此,再不逗留,挺身下得楼来,方出门,却觉胸口一股恶怒滔天而生,拱手别了看门两个,往小厮处取了马匹,昂然往喧闹长街而来。

  只他不知,两个门子,吐舌不止,都知赵楚一身好本领,堪称打遍京师无敌手,却不见他平日使来,如今懑怒之下,一步落下,门前青石猎猎作响,只怕那双足之上,早有百石力气,倘若三拳两脚,猛虎也须吃不消。

  不提两个门子咬牙切齿,赵楚策马往热闹处来,胯下马匹,本是友朋所赠,他于西军里拼杀数年,倒也有些积蓄,往衙门里使些钱财,倒也不虞被收缴了去。

  玉香楼门前,本便是繁华所在,然则此处达官贵人颇众,民众裹足,赵楚不御缰绳,泼刺刺糊涂奔出数里,满心怒火旺盛愈发不能收拾,抬头方知早出了内城,沿街又见士人如鱼,穿梭眼前,不禁越发恼恨,陡喝一声,催马又奔,待再驻马,已到酸枣门外,鼻端香火缭绕,士民肃穆执礼,竟到岳庙之前。

  此岳庙,非后世岳庙,赵楚却是知晓。此处岳庙,本唤作个五岳庙,庙内祀奉尊神乃五岳大帝。自周秦以降,五岳便为国家祀典,以三公之位,天子亲临血祭。至唐武后、玄宗年间,加中岳为中天王,西岳为金天王,东岳为齐天王,南岳为司天王,北岳为安天王。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又加中岳中天崇圣帝,东岳天齐仁圣帝,南岳司天昭圣帝,西岳金天顺圣帝,北岳安天元圣帝,一时无两。是故,有宋一代,五岳庙遍布各地,民众趋之若鹜,香火旺盛。

  此岳庙,有蔡河徐徐而过,河上十一桥,出岳庙后门,便是观桥,之北,则有宣泰桥,又有云骑桥等,岳庙南,便是太平桥。岳庙左近,一厢便有肃穆处,一则乃禁军营房所在曹门,一则,便是太平桥畔高殿前宅。

  高殿前者,殿前都指挥使高俅也,此宅又可称高殿帅府。

  思及高俅,赵楚不禁好笑,此人只怕后世不知者无几,可谓头顶流脓脚心生疮的,其人可谓如是。高俅发迹,与书中并无差异,本为学士苏轼小童,苏转赠曾布,布赠都太尉王珗,后为端王赵佶所召,并如潜宅。至端王继位承了大统,高俅便成从龙之臣,因其泼皮出身,文臣里断然不能上位,便以高俅付边将刘仲武,刘工心计,以功劳赠高俅,乃累积至殿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