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理过的棉花蓬松白喧许多,弹棉花的时候,棉絮飘飞在了房梁上砖缝里,飘到了人脸上头上。

  陈秀云是过精细日子的人,便把那些小碎棉絮一点点都捡起来,揉成团儿,再给弹进去。

  “别看这点小东西,也能纺一根长线呢!”

  棉花弹好后,成了一层棉花胎,雪白柔软蓬松,接下来就开始纺线了。

  纺线这个活是个技术活,是农家女从小必备的本领,不过从城市里来的娘显然是不会的。蜜芽儿对纺线这件事充满兴趣,总是忍不住盯着去瞧,毕竟这是每日循规蹈矩的生活少见的乐趣和稀罕事。

  陈秀云和冯菊花见她看得这么津津有味,便干脆把她放在了炕上,让她扶着墙学走路,自己和冯菊花便伸腿在炕沿上纺线。

  她们用的是那种老式的纺车,一个像轮胎大小的圆轱辘扯着棉线,一头连着个锥形的棉砣,另一边则是连着一团儿棉絮。

  陈秀云干活利索,她一手捻捏着微潮的棉絮,一手握着那纺车把手,纺车转一转,就慢慢地把手里的棉絮给扯出,没扯出前还是棉絮,扯出来就成了线。

  线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蓬,绕过纺车,转一圈,扯一扯,再出来就是常见的棉线了,出来的棉线直接缠在了另一头连着的棉砣上。

  这件事对于小小的蜜芽儿来说,无异于一个神的游戏,以至于她往往忘记了要走路,就站在那里,眼睛跟着纺车转。

  童韵在厨房烙饼呢,外面下着秋雨,她端着一摞子饼进来,刘海上还沾染着一点雨星子。抬手擦了擦额头,就见自己女儿那圆碌碌的黑眼珠随着那纺车,转啊转,转啊转,见了这情景,她不由得噗地笑出来。

  “小蜜芽儿,等你大了,也跟着你伯母学纺线吧!”

  冯菊花回头一看蜜芽儿那眼巴巴的样子,也是笑了:“瞧你娘,说的这叫啥话,咱蜜芽儿长大了那得是读书识字进城吃供应粮,哪需要学这个!”

  纺线过后就开始织布了,顾家只有一台织布机,只能一个人织布,这种情况当然又是陈秀云来织了。

  潮湿阴绵的秋日里,陈秀云在最宽阔的正屋里摆开偌大的织布机,唧唧复唧唧,开始织布。织布机纺织出来的布厚实平展,摸起来舒服,夏天铺的话凉。后来人们生活条件好了,这种织布机织出来的粗布也就不用了,不过在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织粗布,织出来后是窄幅的,几块那么一拼,做成一大块,铺在大炕上,平平展展的条纹布,看着就舒心。

  陈秀云这次织出来的布做了两个大床单,剩下的全都是要给家里孩子做衣裳的。

  男孩子们这辈子还没穿过新衣裳,都是从谭桂英那里拾过来的旧衣裳,顾老太的意思是家里条件也不算差,也让他们知道下穿新衣服的滋味,特别是几个大的,现在上小学了,过几年就要去镇里上“完小”了。

  所谓的完小,全称应该是完全小学。因为生产大队里的小学教师资源匮乏,也付不起那么多钱请老师,这种情况下生产大队里小学只有部分年纪,比如大北子庄生产大队只有一到三年级,再往上,孩子大点,就得去镇上的完全小学上了。

  去了镇上,再天天穿补丁衣裳,怕人家笑话。

  给男孩子们做了衣裳,自然也少不了给蜜芽儿做。

  蜜芽儿马上就要满一周岁了,一周岁生日在农村是个大事,按理得好好办的,谭桂英那边最近忙,早早地捎来了蜜芽儿的周岁礼,是一套崭新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