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64节
>   ‘好渴’

  迷惘和尖叫声中, 赵戈没想通自己到底在等谁,只知道自己很渴。

  她抬着头张开嘴,但无论多少雨水灌入嘴中、吞入喉中, 却还是觉得渴,喉咙如同烙铁般干燥。

  仿佛一咳嗽就能咳出烟来。

  “噗呲”一声, 赵戈把手中的竹竿从脚下的脸皮中拔出,摇晃着踩着积水继续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路边的人影在晃动、在尖叫、在奔跑,那一张张在雨中晃动的浮胀脸皮张大嘴吼叫,赵戈离得越近,那些脸皮越撕裂开。

  赵戈的脚步却轻盈起来。

  她逐渐意识到,眼前的模糊可能不是模糊, 混沌可能才是天地间本来的模样, 而奔跑的人们其实就是套着脸皮的影子。

  鬼说。

  ‘天地间要分什么人畜。’

  于是脑子里沉浮不再是沉浮, 手中的长竿甚至都轻巧起来, 就像是一支被点燃的烟草,蹭着地上的水, 划过地上虽然泥泞却不沉重的烂泥。

  沉浮、沉浮。

  往下坡走的时候,模糊的思绪里忽而响起几声狗叫的声音, 虽然记忆泡在沸水里起伏,但赵戈也试图在这混乱的思绪里寻找一些准确的轮廓。

  狗叫。

  摇着尾巴的狗叫。

  或许…她等的是一条狗?

  是自己圈养着的牲畜?

  往楼梯下走,雨密集时走得快些,雨轻缓时走得慢, 竹竿在地上拖曳的起伏也像极了爵士的舞步, 时快时慢。

  竿子上滴着血,蹭了一路积水,尖端潮红。

  鬼说人间不必分人畜, 那么她等的那东西也该不分人畜。

  赵戈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去。

  她的家在哪里来着…脑海里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破落的木门,屋檐上往下垂落的铃铛,道龛…画面晃了晃,又变成了更加破败的小房间。

  小房间只有几十平方米,房间的角落里坐着赵刚,他低着头,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赵刚写字的时候,小拇指会习惯性地翘起来。

  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家?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家。’

  走到前面,眼前出现一张铁网,本来以为只是夜障,直到赵戈撞上去才知道是一张金属编成的网。

  虽然看不清到底是在哪里,但大抵能从周围的水声中感觉到、她应该是在什么湖泊或是水库的周围。

  观赏性的湖泊不会在周围拦上铁网,这应该是水库四周的围栏。

  听着不断流动的水声,鬼的视野里是如同夜色一样的深水,一会儿冻结成冰,一会儿又被深海煮熟着沸腾起。

  ‘好渴’

  ‘我要回家’

  赵戈伸手摁动铁网,铁网在手中震动,金属编织起来的网一根扎着一根,在震晃中看起来牢不可破。

  鬼说它想回家。

  原来它住在地下的水里,通着深海的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