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季之白用棉签轻轻地将母亲的嘴唇打湿,棉签滑过的裂缝应该是很痛的,可是母亲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又去村里的医务室求医生继续给母亲吊上盐水,虽然医生说可以准备后事了,可母亲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村里医务室的医生勉强冒着风雪过来,把剩下的药水放在他家,教他换针换药。

  晚上八点,两个姐姐还未能进家门,来探望母亲的人陆续回了家。

  雪就没停过,季之白坐在母亲床前,雪色映进了房内,空空如也。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两日,母亲并没有咽气。

  季之白跟人说起自己感受到母亲想说话,好几次他都把耳朵凑在母亲嘴边,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围观的人说这是回光返照。

  今天雪倒是停了,再快,两个姐姐也要明天上午才能进家门,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姐姐们能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

  客厅和堂屋里来围炉的人群来了又散了,散了又来了,院子的大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终于在此刻安静了,雪从院落里杉木树上落下的簌簌声,如若就在耳侧。

  隔了一会儿,门再次发出了吱的一声。正在给母亲换药的季之白回头一看,是易初颜。

  “初颜,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自从母亲生病之后,他还没见过初颜,也许初颜来过,只不过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进进出出的人身上。

  “之白,你还好吗?”初颜拎着一盏琉璃长灯,灯芯散发着蓝绿的火苗。

  季之白没想到初颜会来,前几日还是自己去安慰她,可现在,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看着发愣的季之白,初颜走了进来,把琉璃灯轻轻地放在桌上,走到病床前,摸了摸季之白母亲的额头和手,两人沉默良久,房内只剩下季之白母亲鼻里冒出的粗重的呼吸声。

  初颜往脸盆里倒了一盆新烧开的水,滚烫的毛巾在她手中来回翻腾之后,她把毛巾敷在了季之白母亲的手上。

  “我妈说,人的手心有了热气,整个人都会舒服起来。”初颜说。

  “他们说将死之人都会回光返照。”季之白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自己听到自己说的话。

  “也许她有什么放不下,还在等。”

  “应该在等我的两个姐姐。”

  初颜不再说什么,又静坐了一会儿,季之白送她出门。

  两人往外面走,初颜说:“之白,之前带你看过我家里的风信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风信子吗?它很难养,但它一旦生存下来,就有无穷的生命力。”

  季之白在黑夜里看到了她倔强的脸庞,从容而坚定。

  初颜永远都如初见般让人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前陌生的抗拒感消失了。

  脚底下发出踏在雪地的声音,两人并肩走着,琉璃灯一闪一闪。

  “之白,人都会有山长水断之时,我们生来本就充满了苦难。”初颜停了下来,望着落满了杉木树的积雪,季之白侧看她的眼眸,如墨一般。

  再厚的积雪,终有融化的一天,初颜又说:“山长水断,就换一条路,万劫不复的时候,就学会幻想。幻想不是什么好事,但会让我们没那么煎熬。”

  “你有过万劫不复的时候吗?”季之白问完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