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服。

  自此以后,鲁智深果然安静了。兼且山中九月降雪,且多大风,不但不能出门,赵员外亦无法再着人送吃食来,他苦熬苦守,整整半年,未出禅房。

  忽忽经年,又到了日暖雪消的四月里。鲁智深忽动凡心,要到山下去走走。打开箱子,换了一身洁净的僧衣,压箱底有数十两银子,原是赵员外所送,顺手取出来放在身上,悄悄出了山门,潇潇洒洒地顺着下山大路,一直走了下去。

  走了一两个时辰,来到一处三岔路口。鲁智深住脚踌躇,记得来时是走的左面那一条,不知另一条路通向何方?这时一阵风过,右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一听就知是打铁,久想办一条禅杖,闲来舞弄消遣,所以一听这声音,心头更无别念,顺着右面的路,撒开大步就走。

  走了不远,已隐约听得市声。迎面一座牌坊,上面四个字倒还认得,题作“五台福地”;出了牌坊,走完斜坡,豁然开朗,一片平阳之地,有五七百户人家,东西一条街,有肉案、有酒店,也有专卖熟食果子的行铺,阵阵香味随风飘到鼻端,鲁智深肚里奄奄垂毙的酒虫顿时起死回生了!

  “俺自己就是个呆鸟!”他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早知有这等好去处,去年何苦抢人家一桶酒吃?”自己骂完了又想:须先办正事,再来吃酒,心无牵挂,才吃个痛快。

  想停当了,直奔铁匠铺子,未进门就大声问道:“喂,可有好钢铁?”

  铁匠住了手,抬眼看看这位和尚,只见他身材几乎高与檐齐,腮边新剃不久的暴长短须,青毵毵的好不吓人,赶紧赔笑:“师父,请坐!不知要打什么生活?”

  “俺要打禅杖!再——再要打一把戒刀。只要东西好,工价随你说。”

  看来怕人,倒是好主顾,铁匠的笑意越发浓了:“师父来得巧,正有些精钢好铁。不知师父要打多少重的禅杖、戒刀?且请吩咐。”

  “禅杖要条一百斤的。”

  “重了!”铁匠笑道,“我好打,怕师父不好使。便关王刀,也只八十一斤!”

  这话叫鲁智深听不入耳:“俺便不及关王?他也只是个人!”

  “师父道得不错。只是禅杖不比兵器,轻巧些的好。打条四十五斤的吧!”

  “胡说!太平兴国寺里,供的那条什么杨五郎的铁棍,说有八十一斤,俺试了试只如拈根灯草。”

  “那条铁棍怎有八十一斤?原是和尚哄人的话。”

  “你待怎讲?”鲁智深喝声道,“说俺和尚哄人?”

  无意中触犯了忌讳,铁匠赶紧笑道:“师父别动气!我说的是那势利和尚。你大和尚赛如一尊活罗汉,如何相比?”

  “也罢了!便依你说,比关王刀,也打八十一斤。”

  “师父,八十一斤太肥了,又不中使!依我说,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与师父。戒刀的斤两不用说,师父的手劲我知道了。”

  “你叽叽呱呱好张利口!便依你。要几两银子?”

  “不讨虚价,实要八两银子!十天取货。”

  鲁智深取了十两一锭银子,丢在柜上。“若打得粗糙时,小心你的狗头!”说了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才走得三五家门面,便有个酒望子挑出在屋檐上的人家。鲁智深掀掀帘子,就进门那张桌子坐下,拍着手连连喊道:“酒来,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