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贯原只需七百五十千文,照官用就要多加二十千文。林冲也就允了。

  于是一起来到林家。林冲与妻子说了究竟,开箱倒笼,悉索敝赋,连银子折算在内,只得八百贯。鲁智深可巧也未曾带钱,看看无法。那林冲娘子最贤惠不过,悄悄包了一包首饰,叫锦儿到巷口押当了钱来,凑足了数,才把卖刀的汉子打发走。

  “兄弟!”鲁智深早就等不得了,“怄死俺了!倒是什么刀,值得一千贯!”

  “大哥!”林冲喜滋滋地把刀捧了过来,“做兄弟的,样样不如大哥,可这眼力上,须输我一筹。”

  一面说,一面把刀抽了出来。骤看不过一溜寒光,寻常利器,细看才知与众不同!刀身隐现珠光,一圈接一圈,如鱼鳞似的,层层相叠,越看越分明,而且宝光变幻,青紫迭起,真个令人捏上手就舍不得放下。

  “大哥,你再看!”林冲拔根头发,就搁在刀刃上,轻轻一吹,立时两段。

  这一下把鲁智深喜得打跌:“多说宝刀宝剑,吹毛断发,今日里,可叫俺开了眼了!”

  “大哥,你再看!”林冲指着刀柄之下,刀身起处,金线嵌成的两个篆字,“这叫‘青犊’,是吴大帝的三把宝刀之一。刚才我只抽出来略看一看,便肯出价,就是如此!”

  “原来还有来历。却不知‘吴大帝’是怎等样人?”

  “便是那东吴的孙权,算到如今也八九百年了!”

  “八九百年一把刀,不烂不锈,依然这等锋利,可知是把宝刀,该当一贺!”

  于是又备酒相贺。到晚来,鲁智深作别自去,林冲把那把“青犊”宝刀,不落手看了半夜。第二天起来,顾不得漱洗,却又去摘下刀来把玩。

  林冲娘子在一旁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便即嗔道:“你只守着你那把刀吧!看在眼里,饱在肚里,不用吃饭了!”又说:“要吃也吃不成,有几个钱都在那把刀上了,今日开不得火。”

  正逢林冲心境开朗,转眼看他妻子,晨妆初罢,艳光照人,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微嗔薄怒时斜着看人,格外有股荡人心魄的风韵,不由得有些动情。看锦儿不在跟前,便放下了刀,一把抱住了她,一面没头没脸地乱闻着,一面笑道:“有了你,再有这把刀,便不吃饭也使得!”

  林冲娘子又羞又恼,但也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只是从他手里挣扎不出来,情急计生,大喊一声:“锦儿!”林冲才松了手。

  锦儿倒真的匆匆奔了来了,一看娘子鬓发不整、衣裙发皱,涨红了脸瞪着官人。官人却是笑嘻嘻的,似乎得意之至。

  锦儿弄不明白,便问:“官人,怎的?”

  “休叫他官人,真是个没廉耻的泼皮!”说着,林冲娘子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夫妇正恩恩爱爱地调笑着,忽听得大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林教头可在家?”

  是陌生人的声音,林冲便亲自去开了门,打量那人是下人的打扮,便说:“我就是林教头!”

  那人唱个喏说:“我是太尉府里的门子。奉太尉钧谕,道你林教头新买一口好刀,将去比较。太尉在府里专等。”

  “原来是太尉遣来。”林冲又看了看说,“我在府里却不曾见过你!”

  “原是新近参随。”

  这一说,林冲便不问了。他久知高太尉府中,珍藏一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