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慢饮。”金老儿自取一小盏酒,隔席相陪,“现买的熟食,不成敬意。到晚来,再为恩公洗尘。”

  鲁达不会说客气话,大吃大喝,约莫有八分饱了,才放下筷子,摩一摩肚腹,望着金老儿点一点头,意思是可以谈谈了!

  金老儿先不说自己,开口便问:“恩公如何取了郑屠的性命?”

  “原非故意取他性命。不道他号称‘镇关西’,全不济事,俺只打了两拳,不知他如何腿一伸,便自去了。”说着,把当日状元桥下的经过,略略说了一遍。

  “原来还是从我父女身上起的祸!连累恩公到这等地步,不知何以为报?”

  金老儿一面说,一面要下座来行大礼,慌得鲁达赤脚跳下地来,急忙拦住。等金老儿重新坐下,他才问道:“却不知老丈因何又到了雁门?”

  “这,说来话长。”金老儿草草交代:他原是东京府祥符县人,在大相国寺前做个贩卖冠带的生意,消折了本钱,存身不住,不得已投亲到渭州。不想时运不济,所投的亲戚搬移到南京去了,以致父女流落。

  “这些个,俺早已全知。”鲁达不耐烦地打断,“老丈只说,如何不投东却投北到了代州?”

  提到这一层,金老儿不免内惭。原来鲁达拳打“镇关西”的那日早晨,未到状元桥下,先至招贤客栈——金家父女以郑屠的指使,被软禁在那里。由于鲁达一指头戳掉店小二两粒门牙,招贤客栈不敢阻拦,金家父女才得脱身,受了鲁达所赠的二十两银子,重回东京。

  一出平凉东门,金老儿变了主意,怕郑屠追来纠缠,所以觅了便车,投北而去。旅途中遇见一个东京的邻居,要到河东去做买卖,结伴同行,直来代州。也是这邻居的来头,结识了一个大财主赵员外,看中金家女儿,养作外室,初成好事,还只五天的工夫。当初原是不肯与郑屠做妾,才惹出一场偌大风波,哪知到头来依旧与人做了外室!金老儿自觉这话在鲁达面前说不出口,所以一直在心中嘀咕,这时被他逼紧了问,只得略略叙了究竟。

  鲁达听了自然不会觉得痛快,问道:“你女儿跟这赵员外,你父女可是自愿?”

  如说不是出于自愿,眼看又是一场祸事!金老儿慌忙答道:“自然是自愿!”

  “自愿就罢了!俺且喝酒!”说着,又干了一杯,抓了一把杏仁塞在嘴里。

  “这赵员外可不是郑屠那等人!”金老儿又作解释,“生得厚道慷慨,也喜爱弄枪舞棒。听我女儿说起恩公,只是赞叹,说无缘得会。谁知还是有缘!恩公见了,便知其人。”

  “嗯,嗯!好,好!”鲁达随口敷衍着。

  “恩公,我还有句话动问。恩公是在此路过,还是特意投奔雁门?”

  “原是误打误撞了来的。想起有个知己朋友,待去探望——如今自然是不去了,何苦连累人家?”

  “既如此,这里便是恩公的家。”金老儿极恳切地说,“好歹先住个一年半载,等我父女略报恩德。”

  “使不得,使不得!”鲁达把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俺不肯连累朋友,如何又连累你?”

  “恩公若说这话,便是见得我父女的心不诚。恩公请看,”金老儿手向窗外一指,“小女来也!”

  鲁达转脸望去,只见两名丫头拥着个盛装丽人,袅袅娜娜地正走了出来——遽然一见,倒有些不敢相认了,但见她珠围翠绕,体态丰腴,眉梢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