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她什么?”

  张文远不肯回答——要一答是“师娘”,便自己坐实了以下犯上的罪名。

  “说!”时文彬拍着惊堂木,大声喝问。

  万般无奈,张文远只得答道:“我叫她师娘。”

  “既是师娘,怎可同床?”时文彬骂道,“这个没廉耻的畜生,给我掌嘴!”

  行刑的火签往下一摔,皂隶拾起来看,是掌嘴二十,于是套上皮掌,噼里啪啦,一顿嘴巴,把张文远打得满嘴是血。

  “我再问你,宋江待你如何?”

  “宋押司是我师父,待我不错。”

  这倒是一句有良心的老实话,但时文彬听了越发生气:“知道待你不错,怎又做出这等乱伦的事来?可知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着实与我打!”

  又是一顿嘴巴,打得张文远喊爹喊娘。打完了,堂上摔下来一张纸、一支笔。

  “你这厮,刑房出身,自懂规矩,不消我费心。快写亲供来,我好定案。”

  张文远心知如不听命,又有苦头要吃,捏着一支笔,心里在背《宋刑统》的“户婚律”,里面并无与师娘相奸这一条,按“诸色犯奸”来判罪,不说师娘偷徒弟,就说和奸,男女同罪,不过“徒一年半”,看来没有什么了不得,不如从实招供的好。

  他是搞惯了这一套的,避重就轻、要言不烦,不消片刻就已写成,然后画了花押,呈上堂去。

  时文彬看完亲供,叫取《宋刑统》来,翻了半天,大声问道:“张文远你知法犯法,该当何罪?自己说吧!”

  张文远何敢多说,只磕着头求饶:“知县相公开恩!小人知过必改。”

  “知过必改?好!好!”时文彬冷笑道,“饶你的绞罪,依诸奸从属尊亲之交,流两千里。”

  这一判决,堂下欢声雷动。张文远心惊胆战,知道众怒难犯,不敢争辩。好在官司尚未定案,且等县里呈报了,到上一级衙门还有办法好想。

  “流两千里者加十七杖,这个刑罚先行了再说!”于是杖背十七,把张文远打得皮开肉绽,付监暂押。一场风流命案,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