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
  谈完了正事,陈锡元忍不住有句话要问。

  “子宁兄,”他说,“府上西邻,一直空着,如今住的什么人?”

  “刚搬来的新邻,来历不大清楚。”

  “远亲不如近邻,难道没有往来?”

  “自然有往来的。”

  “那么,”陈锡元紧接着问,“怎么说是不明来历?”

  “来历是听她自己说的,不知真假。”吴子宁说道,“那家人家姓冯,她丈夫行二,我们叫她冯二娘。说是京里的人,投亲不遇,暂时住下。有个十二三岁的儿子,小名小哥。母子以外,还有个老人家,六十多岁了,说是她的干爹。”

  “丈夫呢?”

  “是寡妇。”

  “寡妇?”陈锡元睁大了眼问,“又是寡妇,投亲又不遇,那么靠什么为生呢?”

  “咦,”吴子宁眨着眼,带着些诡秘的笑容,“你倒很关切她。”

  陈锡元有些不好意思,有意绷着脸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既然如此,你倒可以做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冯二娘来托我,说要叫小哥来跟我学生意。我没有空来教他,婉言辞谢了她。以后她又来托我,说是最好让小哥拜个干爹,好教养他成人。冯二娘自己没有什么条件,完全是为了替儿子寻个出路。你一个老光棍,境况又宽裕,何不收了小哥做干儿?在他,无父有父;在你,无子有子。岂不两全其美。”

  “儿子要自己生的才值钱。而况,父代母职,诸多不便,除非——”陈锡元强笑了一下,不说下去了。

  “除非怎么样?你说出来商量。”

  “除非有人替我主持中馈。”

  “噢——”吴子宁拉长了声音说,“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接着,他正一正脸色劝道:“照说,你四十不娶,可以不娶,要娶也得娶个规规矩矩、能够勤俭持家的。那冯二娘正在虎狼之年,又是那样的颜色,只怕娶之非福。”

  这就是话不投机了,陈锡元不作声。吴子宁当然亦不便再说,告辞回家,将陈锡元的念头,当笑话讲了给他妻子听。

  过了几天,冯二娘又来了。吴子宁不在家,由吴太太接待,谈到小哥的出路,做娘的很着急。她说她自己靠十指刺绣为生,无法管束孩子,小哥整日在外闲荡,长此以往,必趋下流,如何得了?

  为了安慰她,吴太大便说:“机会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成不成!”

  听说有机会,冯二娘喜不迭地问:“吴太太,你说的是哪一家?”

  “是我家相公的同事,姓陈,今年四十多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为此,收养你家小哥有点为难。”

  “怎样为难呢?”冯二娘有些不解。

  吴太太说:“十岁的孩子,总还要有个娘照料。陈相公一个人,不是不方便吗?所以——”她笑笑不说下去了。

  冯二娘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一双长长的睫毛不断闪动,看样子是意会到了她那未曾说出来的一些话。

  “我想,”冯二娘终于抬头问道,“那位陈相公,虽不曾娶太太,家里总也有丫头老妈子服侍?”

  “只有一个老底下人替他做饭。”吴太太说,“这位陈相公我也弄不懂他,手里总有一两千银子,舍不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