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极限,只觉人影晃动,胸中翻翻滚滚地想呕,赶紧闭上了眼,尽力按捺着。

  “啊呀,真醉了!”他听见净持在埋怨小玉,“十郎酒量不好,你不该灌他那一觥。”

  “醉了怕什么?”是鲍十一娘在替她辩护,“来!浣纱、桂子,把十郎扶进去睡。”

  胸中作呕,心里却清楚,李益一半无法睁开眼来,一半却是故意装糊涂,看她们把他扶到哪里去。

  扶到一个香味馥郁、衾枕软滑的地方,不用说,那是小玉的卧房。但又怕不是,想睁开眼来看一看,不知怎么又不敢,仍旧闭着眼,听任那些柔滑的手,替他脱靴卸袍,安置在床上。

  心中疑疑惑惑一直在想自己身在何处,但到底不胜酒力,渐渐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觉醒来,银 微明,照见红罗帐中、鸳鸯枕上一弯黑发,随即又闻到甜甜的肉香。手一动,惊醒了小玉。

  “睡得好沉!”她说,“酒该醒了吧?”

  “嗯,嗯。”李益歉意地笑道,“荒唐失礼之至!”

  “渴不渴?我倒茶与你喝?”

  “谢谢。给我凉凉的,来一大杯。”

  小玉掀开帐子下床,剔亮了灯替他倒茶。她穿一条绿绫的短袄,窄细腰肢,却有个丰满的胸脯。颊上枕痕犹在,长睫毛掩盖着惺忪的眼,那娇慵的韵致,使他觉得更渴了!

  “当心,别泼出来!”她小心翼翼把一满盅茶汤捧到李益面前。

  他不忙着喝茶,先伸手握住了她,仿佛怕她逃跑似的,然后就着她的手把一盅茶喝光,喘口气,舒畅地笑道:“小玉,多谢你的甘露。”

  “‘渴者易为饮。’只怕——”她突然顿住,回身把茶盅放在桌上。

  “只怕什么?”他拉紧了她的手追问。

  “只怕你对我——”她正一正脸色,轻轻地说,“你心里该明白,不要明知故问。”

  “小玉,我明白你的意思。”李益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那种人。”

  “那么,你是哪一种人呢?”

  “你上床来!春寒料峭,别冻着了!咱俩好好谈一谈。”

  于是小玉仍旧上了床,两人各拥一衾,披衣并坐,侧面相对。

  “从何谈起呢?”他踌躇地说。

  “先从你自己开始。”

  “我,李益,字君虞,陇西姑臧人。叔父单名一个揆字,乾元年间的宰相。我是去年中的进士。”他停了一下,似乎很不愿意地说,“但惭愧得很,吏部‘释褐’试,还未能入选……”

  “功名有迟早。”小玉安慰他说,“你今年才二十出头,俗语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已进士及第,而且有那样的声名,怕不是一片锦绣前程在等着你?”

  “你说得我那样好,”李益兴奋地说,“其实,我此刻对吏部一试,能不能入选,倒不怎么在乎了。”

  “为什么?”

  “有了你,富贵在我像浮云一样。”他有些言不由衷了。

  小玉不答,她心里矛盾得很。李益一直是她所仰慕的,又如此年轻多才,能托终身,自然心满意足。可是,又怕他功成名就,匹配高门,自己的姻缘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