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不管身形臃肿的刘大人能不能跟上,等吩咐完了侍从,这才抽空搭理他,“我的故友?”

  后者应了声是,“对方说,她姓观。”

  他的脚步倏忽一滞。

  因为来者报的是定远侯的名号,刘大人定然不敢如府衙那般将人拒之门外,不管是真故友还是假亲朋,一律好吃好喝,奉为上宾。

  “是个年轻姑娘,下官也不知与侯爷您有何交情,所以暂且让她去偏厅等候了。”

  燕山眼底闪过一瞬可以称之为错愕的神色,脸上短暂的露出几丝竭力遏制的表情,但很快就淡漠下来。

  刘大人在边上瞧不出他的喜怒,试探性地说:“这个……侯爷若是不想见,下官便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他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只问道:“她还等着?”

  “对,似乎有什么要事……”

  燕山挂着一副泰然平心的神色,颔首抛下一句“知道了”,刘大人见状,立马知情识趣地作揖告退。

  两侧的院墙圈出一条狭窄的长廊,细碎的树影从镂空的窗格中斑驳地打在地上,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悄无声响。

  随侍心下诧异地陪在原地,等隔了许久,燕山才似骤然回神,倏地眨眼侧目,将这片刻的尴尬轻轻遮盖过去。

  他像是才发现身旁还站了个人,若无其事地道:“你去办吧。”

  随侍:“是。”

  幽静的夹道间只剩下他一人,温热的初夏黄昏送来晚风拂面,燕山沉默地立在哗哗摇曳的树梢下,忽然用力握了握拳,旋即转过身。

  那方向,是朝待客的小院而去的。

  正值傍晚昼夜交替的时候,日头不及白天毒辣了,和煦的光线从直棂中闪烁出来,屋内的陈设便随着视线的推移而影影绰绰。

  燕山抬脚跨过门槛,尚未走近,先就看见窗边那道纤细颀长的背影。

  时下的寻常女子极少能有这样的身高,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是他平生所遇的,最高挑的姑娘。

  仅只一个背影,他已感觉有某种熟悉的气息冲自己袭面而来,像是穿梭回了数年前,一并连这微光似银的夕阳也仿佛是当年的旧物。

  她迎着日暮的晚霞而站,和在谷地时的装扮并无太大分别,还是喜欢穿长裙,软剑贴在小缸青的带子上束出腰身,有种干练而内敛的隽秀。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燕山忽然不知道如今该用什么样的称呼。

  是叫她“大小姐”,还是叫她“观亭月”?

  约莫是听到背后的动静,观亭月将眼光从桌前的花盆中撤开,缓然回头,窗棂流转的光影便打在一张清逸鲜明的脸上。

  在看见燕山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许意外的。

  毕竟等了那么久,原以为他可能不会现身了。

  观亭月于是礼貌地一颔首,嘴角落上点弧度:“燕山。”

  听闻她开口,燕山收拢的五指便又陡然扣紧,紧到连骨节都泛着青白。

  “你找我?”他的眉眼间平静到堪称毫无表情,字却咬得很慢,“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