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暑气消散,凉意渐盛。

  沾染秋色的树叶打旋儿落上窗台,在风中簌簌发抖。

  房间忽然爆发出一股脑的惊呼,将路过的麻雀吓了个抖索。

  “他有反应了!”

  “霍夫人,请冷静。”

  “你们快看看,小顷是不是快醒了!”

  “阿姨,您别担心,医生过来了。”

  “什么情况?”

  “老公,儿子刚才动了,他快醒了!”

  ……

  噼里啪啦。

  叽里咕噜。

  好吵,好烦。

  霍顷想要避开这些恼人的杂音,张嘴,却发不出声。

  意识游离的飘在空中,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就是无法动弹。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

  “医生……”

  霍顷又急又怒,定了定神,使出毕生之力,豁的一掀眼皮。

  “别吵!”——可惜这两个字只有他自己听见。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不过短短几秒,立刻被好几个脑袋塞的满满当当。

  爸、妈?

  这是怎么了?

  从昏迷中醒来的起初两天,着实不怎么好受。

  “小憩”了一周有余的躯壳,生硬如僵尸,动一动都要牵扯三魂六魄,每每令他生不如死。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霍顷失忆了。

  说失忆,似乎也不尽然。

  父母、亲人、朋友,学过的知识、见过的世面,一一镌刻在心,随时随地能拎出几样,没有丝毫滞塞。

  可他忘了一些事。

  “你呀,从小就听话,可让我和你爸省心了。”

  霍顷的母亲陈素女士出生良好,婚后夫妻感情深厚,悠然自在的活了半辈子,保养得宜十分年轻,可儿子出事入院一个多星期,她每天以泪洗面,形容憔悴。

  眼下,面对儿子的问询,陈素仿佛瞬间又瘦了几分,“医生说勉强回忆对你的脑袋不好,儿子,不要紧的,你还记得爸爸妈妈就好,其他的,忘了也没关系。”

  眼见母亲如此,霍顷也不好再问,安抚的捏了捏母亲的手背。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妈说的很有道理。

  他记得从小到大的轨迹,记得生活的充分必要条件,也知道冷热酸甜和春夏秋冬。

  忘掉的,大概都是不痛不痒的。

  ——算了,不影响过日子,就不再勉强了吧。

  醒来的第八天,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检查,反复又反复的测试,医生终于大笔一挥,在出院通知书上签了字:“恢复的很好,可以出院,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第一时间过来。”

  “谢谢您。”

  出院的大日子,霍峰和陈素都不在,过来迎接的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未婚夫,唐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