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很显然的,是要对质。卫虎到此刻才发觉,这位巡按不易对付,想一想自己的话也有漏洞,悔之已迟,唯有格外小心。

  张华山就被看管在后面空屋子里,一提就到,上堂行了礼,满面羞惭地喊了声:“大人!”

  刘天鸣念着朝廷的礼,张华山虽已被摘了纱帽,到底还不曾奉旨革职,所以吩咐搬张椅子,让他坐下,然后说明把他找了来的用意。

  “我有几句话相问,请你当着卫虎说实话。”

  “是。知无不言,不敢有丝毫虚饰。”

  刘天鸣心想,第二次跟张华山谈论朱、陈一案,他辞色间明显地摆着,是受人之愚,可想而知,一切都听卫虎摆布。只要把这一案的毛病,着落在张华山身上交代,他自然就会把卫虎如何捣鬼和盘托出。

  打定了这个主意,刘天鸣问道:“贵县当日到孝义乡陈家相验回城以后,作何处置?”

  “是——”张华山也知道这时的对答,于自己的祸福大有关系,所以十分小心,“是准了苦主的指控,逮捕朱建伯到案审问。”

  “到后来苦主自知弄错了事实,错告了好人,你便如何?”

  “我——”张华山想了想答道,“我劝苦主把状子撤回,罚了他一万两银子,置办学田。”

  “照如此说,你只是听人摆布,苦主告谁,你就抓谁。苦主说不告,你就叫他把状子撤回,听讼断狱,为民申冤,自己就全无主张?”

  “这原是我的不是。”

  张华山自己认错,却还不肯牵连卫虎,刘天鸣无可奈何,只好指明问了。

  “案发之初,相验以后,想那卫虎既是你得力的捕快头,你们总商量过案情。他怎么说?”

  这一下,张华山无法闪避,只好这样答道:“卫虎劝我准苦主的状子。”

  “为什么?”刘天鸣炯炯双目逼视着张华山问,“虽说朱、陈两家原有嫌隙,既已结成亲家,一个亲自送亲,一个亲自迎接,可见前嫌已尽释。而且朱建伯唆使女儿杀人,自己父女两个先就犯下死罪。即使真有血海深仇,朱家是有名巨富,为何不花钱买凶手?要断送女儿的一生,自己也脱不得干系。世上有这样不近情理的事?而贵县自负精明,卫虎更是办了多少案子的老手,居然会相信苦主情急之下心智茫昏的诬控,有这个道理吗?”

  一番话如疾风骤雨,但堂上堂下,字字听清。观审的百姓,无不点头,而张华山却只有摇头的份儿了。

  “说啊!”刘天鸣催促着。

  看张华山招架不住,卫虎开了口:“启禀大人——”

  “住口!”刘天鸣拍着惊堂木,大声喝住,“本院不曾问你,何用你胡言乱语插嘴?”

  “回大人的话,”张华山心一横,决意不顾卫虎,“当时卫虎跟我说,朱建伯教唆女儿杀亲家,一定不假。女尸必是朱建伯派人来盗了,意在灭迹,好脱卸罪名。又说朱建伯会潜逃,劝我早早缉拿到案。”

  “噢,毕竟是卫虎的主意。”刘天鸣又问,“把朱建伯逮捕到案又如何?”

  “自然是审问。”张华山慢吞吞答道,“那朱建伯的口供颇多不尽不实之处,令人生疑,所以把他收监。”

  “怎见得不尽不实?”刘天鸣问,“你倒说与我听听。”

  这一层张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