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御街行第五折下
; “哪里是什么‘心大’?只不过岁月向来如此。”沈砚卿反倒是有几分促狭地笑着,“过得久了见得多了,与故人相关的记忆也便只剩下了万般的好——何况那时原本也只不过是我一人的意难平。”

  “我倒是情愿你如当年一般憎恶,还我以诘问斥责或是利刃穿心——终不会比如今这般更觉负罪。”陆秋庭索性再次将目光移至黑衣人的尸首之上,一面说着一面举步上前。略微躬下身来一把扯开了尸体蒙面的黑布。

  沈砚卿并不识得此人的面容,但尸体面部残留着的似惊惧又似恍然的神色,配上那青白的死人面色,隐隐地令他感到了些许不安。

  尽管心下生疑,沈砚卿到底不愿与风城无关的故人再有什么更多的牵扯,便也不做表现,心下愀然地接过了他方才的话:“逝者已矣,而生者总不该一生困于这阴霾之下,哪怕是当做代他们活下去,也总归得有几分快意。”

  “话虽如此……你我可曾当真有哪怕一日地快意过?”陆秋庭重又站起身来,颇有些警惕之意地远远看向门外,话语声却多少显得渺远了些,“天地无垠,而无处不为世情之牢笼。”

  “秋庭,”沈砚卿的语调倒是如昔日一般了无隔阂,恍惚间竟还似在意园吟诗论辩时的模样,“岂不知人之于世本就如朝菌蟪蛄,凡此种种终需释怀。不放过你的从来不是我或他人,无非是你自己罢了。”

  “你倒是看得淡。”陆秋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道,“——看来你的同伴到了。”

  沈砚卿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落到门外之时,正看见了枕山楼的下属在院中分两侧列开,而风茗正趋步走入屋中。

  “先生,好在这里无事。”见得沈砚卿似是应付得绰绰有余,风茗的神色之中自是不掩放松之意,她见得着两人皆在此处,一时也不知应当如何开口,稍稍顿了顿,向着一旁的陆秋庭微微欠身行礼道,“陆寺卿,幸会。”

  陆秋庭便也笑了笑,回礼道:“看来要多谢风姑娘今晚予以解围了。”

  “陆寺卿不必如此。”风茗道,“还要多谢苏少卿指点,我方才得以出其不意地将他们击溃。”

  “苏少卿行事素来缜密。”沈砚卿亦是微微笑着打断了二人的客套之语,指了指地上黑衣人的尸首,“风茗,你可曾见过此人?”

  风茗走上前去,只一眼便认出了尸体的身份,惊讶道;“是……一个此前在秦风馆见过的人。”说罢,又细细地查探了一番尸体的死因与身上的伤痕。

  她这番话说得简略,自然也省去了秦风馆那夜的晚宴之上,自己正是受到了此人的一番调笑,百般羞赧尴尬之下,便因此未及留意到那酒水之中的异常。

  “竟是秦风馆的余孽么?可他那时究竟是如何带人逃出来的?”沈砚卿似有几分意外地喃喃了一句,继而也碍于此刻形势不便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想来是南城……与洛都权贵勾结?”

  “风城向来避讳插手他国内政,此次出手想来也并非骤然有此行动。”陆秋庭听得两人的这番话,不觉忧心道。

  眼下有枕山楼众人在场,沈砚卿也不便在言语间道出他两人熟识,只是如常地从容道:“……陆寺卿是想说,蓄谋已久?”

  “或许。”风茗思及先前玉衡与苏敬则的一番话,心下一沉,略去了玉衡的相关之事道,“另外,此前与苏少卿照面时,后院之中似乎曾发生过一些冲突。他猜测今晚潜入廷尉寺的只怕不只是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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