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葬(五)
  几尺见方的地牢里, 空气阴冷又潮湿。即便是在白天, 这样深的被层层封死的地牢也不会有多么光亮, 更何况此时还在夜中。此时只有几缕丝织般朦胧缠绕的月光从洞顶漏下来。

  地牢四壁都是黏糊糊的青苔,滑腻的紧。将青苔抹开, 才能看见墙壁上刀刻出来的符咒。

  陆轻歌如同受了惊的小兽一样, 瑟瑟发抖。刚刚从上面跌下来, 若不是绮罗将紧紧地护着, 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来。此刻头顶上人声嘈杂, 更是让他有如惊弓之鸟一般。

  一天之内,接连遭遇变故,即便是大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刚刚被亲爹推下深坑还让他心有余悸,他小心翼翼地望向绮罗,面上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半晌还是没能忍住,哭道:“你……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啊?”

  绮罗扶着他的肩膀,和他对视着:“别害怕,让你娘同你说话,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语气已是颤抖,陆轻歌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很明显甚么也没听懂, 却仍旧小鸡啄米般的使劲点头。绮罗深吸了两口气, 试图压制住自己起伏的心绪, 实则内心万分焦急。

  “出来啊……出来啊……”

  “你不是想见你儿子么?你不是有很多话想同他说么?”

  “喂!姓陆的!陆云卿!”

  “……”

  绮罗只觉得背上被钉入的伤口愈发疼痛难捱,意识也在涣散的边缘徘徊。最更糟糕的是,她无数遍地唤陆云卿出来,却半点的不到回应。

  难不成,那家伙已经……

  绮罗挥出几拳,狠狠地砸在地牢的石壁上,可仍旧软绵绵的无甚力气。背上的魂杵却在一瞬间将效力发挥到了极致,如同长剑贯穿身体来回磋磨,痛得她猛地向后仰去,几乎要喊出声来。

  眼前骤然一黑,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失了意识。

  而另一边,陆轻歌惊恐地发现绮罗面上神色诡异的变化起来,一瞬间的恍惚之后是竭尽全力的挣扎之态,又哭又笑,涕泪横流。挣扎着,喧闹着,像是有谁的灵魂想要孤注一掷地冲破这身体的束缚一般。

  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再抬头瞧他时,那目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盈盈地笑着,笑里带了苦涩的味道,嘴唇开开合合,最后终于温柔又无奈地轻唤了声:“歌儿。”

  轻歌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般道:“……娘?”

  陆云卿笑的更深了,有两行泪水从她眸子里溢出来,流过面颊,啪嗒啪嗒地砸在了小轻歌的手背上:“嗯。”

  陆轻歌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想哭出来,可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嘴巴扁了扁,便扑进了陆云卿怀里。他低声呜咽着,似在撒娇,又哭又笑。

  “娘,你真好看!你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比我梦里见的时候还要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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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昏昏沉沉地过了多久,绮罗的意识才从无尽的幽暗之中解脱了出来,乍见天光,竟觉得明媚的不像话。

  四周是青青芳草地,耳畔有汩汩溪泉声。天空湛蓝,澄澈如洗,浮云飘过,如同薄织的纱锦。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山道两侧夹道开放的桃花,在阳光下灼灼盛放,艳艳招展。

  山风吹过,便搅动起漫山遍野的花香和露汽。绵延十里的桃林像是被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