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r />   “哪里的话,我听人讲了四马路,故来听曲儿吃酒。”

  “一样的,一样的。”张裁缝连连抱拳,客气地送吴祖清上人力车。看着人力车行远了,他揪起莲生被酒意熏红的耳朵,低声斥责起来。

  翌日,莲生到张记出工,他酒醒了,拉耸着脸,还戴着寒冬腊月都不屑戴的耳罩。

  “师哥,你怎么了?”蒲郁奇怪道。

  “长冻疮了。”莲生苦笑。

  “啊?要到四月了,还会生冻疮的?”

  “倒春寒,最残酷呐!”

  蒲郁若有所思地点头,打开版房的门。她一手捂鼻,一手散开空气中的灰尘,走过去开窗通风。窗户的锁扣锈了,要使很大的劲儿才掰得开。

  在这时,莲生忽然说:“其实师父带我去……去四马路了。”

  以为师父们说笑来着,没想到会行动。蒲郁不相信似的确认,“你真去了?”

  “去了。”莲生情绪低落,“还碰到吴先生,我说了胡话,耳朵被师父揪出冻疮来的。”

  蒲郁眉梢一动,“吴先生?”

  “你不记得了,吴先生。”

  蒲郁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师傅们来了。”

  小于师傅是张裁缝早年收的徒弟,几乎从不识字的小乞丐到独当一面的大师傅。他念师父的恩情,怎么也不愿离开张记。于是张裁缝让他负责男装这一小部分,女装和高级礼服还是亲自把关。

  莲生早蒲郁一年来张记的,名义上是张裁缝的关门弟子,实际是小于师傅在带,专研究男士洋服。女装也能做,不过张裁缝似乎觉得他欠缺对“翻新”(fa侍on)的理解,不打算教给他绝活。

  绝活当然是融贯东西的旗袍,张记的招牌。眼下蒲郁就跟着张裁缝学这个。她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以为师父只是觉得男女有别,女孩儿给男顾客量衣试衣太出格。

  午后小雨,蒲郁被师父赶回去收阳台晾的衣服。她玩笑说师父生怕她进步,多一会儿都不让人待。出门没走多久,浑身湿透,她这下知道老人看天气的厉害了。

  电车到站停下,吴祖清撑一柄黑伞下来,快步到蒲郁身后,握住她肩膀往伞下拽。

  蒲郁被突如其来的动作赫到,猛地回身,却撞进他怀里。她捂紧装笔记、版纸的布包,一边后退一边呵斥,“我没什么值钱的!”

  而后看清眼前的人,堂皇地几乎说不出话。

  “成这样了,还不知去借把伞。”吴祖清上前一步,让伞遮过蒲郁。

  “吴先生……”蒲郁为方才的失礼感到难为情。

  “嗯,还认得我。”

  “我还以为……”

  “你见过从电车下来抢劫的?”

  “没。”

  “我坐电车路过,看你一个人可怜兮兮。”

  蒲郁抹开额上的湿发,抬头问:“先生去哪里了?”

  “福开森路。”

  法租界福开森路,好些官老爷阔太太的宅邸在那儿,冯公馆也是。蒲郁想吴先生是去办事或访友的,私人的事不能细问,没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