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msp; 蒲郁认同,可教养没法让她在人后道不是,只说:“吴先生承担父兄的责任,难免对蓓蒂严苛一些。”

  “不过,吴二哥不说话还是好的。”

  “吴二哥都叫上了?”

  施如令晃着手指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相貌算得了什么。”

  “知道,知道,在小郁心里,蒲二哥相貌品格俱佳,无人能超过。”

  夜渐深,红砖洋楼的灯逐一熄灭,漆黑的弄堂巷子口出现一辆人力车。

  吴祖清坐上去,盖上防风罩子,整个人被遮在里面。

  车夫回头瞧他,“先生上哪儿啊?”

  “到芳庭楼。”

  “上海滩这些楼宇牌坊,没有我不知道的,可‘芳庭楼’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佳人在书寓,闲人寻风尘。”

  “先生说的是那芳华无二度,不消经一醉的地方啊。”车夫蹬上脚踏,“走嘞!”

  第7章

  佳人在书寓,闲人寻风会。

  芳华无二度,不消经一醉。

  蒲郁说得没错,事情可能发生在电影院,也可能发生在红砖洋楼。就在蒲郁她们上楼之前,三楼的信箱多了封邮件。

  没人看到是谁放到那儿的,女佣把邮件送到吴祖清书房。他当着女佣的面拆开来,不过是几份今日的报纸。

  仔细看过,才知这些报纸缺张少字,印刷质量颇次。把这些缺漏的地方用长短符号标示出来,却成了摩斯密码。

  这组暗号就是这么破译出来的。

  深夜,吴祖清把报纸丢进暖炉,眼见着烧成灰烬了,悄然出门了。

  人力车夫带着吴祖清到四马路。人们心照不宣,这儿是租界有名的红粉胭脂巷,长三书寓到最次等的花烟间,还有没招牌的赌馆、烟管,多如繁星。这些不打眼的石门库房子,夜里点亮灯盏,招引那些已游离身外的魂。

  吴祖清还没及冠的时候,跟着父辈去过这样的地方。广东有这样的地方,哪里都有。可以说士官贵族家有女眷,不便待客;也可以说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男人聚在一起,如花倌人伴在身侧,听曲儿,划拳饮酒,谈家国兴亡。

  在那些似梦似醒的繁华景象里,吴祖清看见腐朽家族,浩浩山河,看见他的理想,他的国。

  “阿悯,”堂兄躺在榻上吸大烟,沙哑地唤他的乳名,“你记不记得,哥哥以前教你念的诗?”

  小小的吴家悯点头,一字一句吟诵李白的《塞下曲》,“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堂兄咳嗽起来,“好,好……阿悯,哥哥身子骨不行了,无法完成你大伯的志愿。你,你要记得,你同阿慈还有希望。终有一天,有那么一天……”

  紫烟一缕一缕自梨花木榻升起,缠绕盛着鲜果的珐琅瓷盘。

  灯,灭了。

  “先生,你说的地方到啰!”

  吴祖清抬头,看见刻着会乐里三字的牌坊。他付了车钱,走进弄堂。高级堂子不在外招揽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