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唉,什么上心呀,过日子罢了。你看他,从早忙到晚!”

  “太太把家打理得这样好,冯会长才能一门心思做事。要我说,太太花一天功夫不顾家,看看冯会长的反应……”

  冯太太笑出声,“你这机灵鬼,别人都要我拴着他,你倒让我自个儿野去。当我是你们啊,还年轻。”

  “太太可不就是年轻嘛,若在社交场上露脸,兴许比四小姐还受瞩目。”

  “不是夸耀什么,我年轻的时候,提亲的门户从这儿排到外滩。也就是看上老冯,不然哪来你四小姐。”冯太太拢了拢发髻,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说,还是试一试衣裳,你也好回去交差。”

  往蒲郁身上说,其实是给自己找台阶。冯太太忆起往日的开心事,心里舒坦了,有穿新衣的心思了。

  冯太太换上旗袍出来。咖紫色格纹织锦缎旗袍,蔷薇花小刺绣滚边,窄袖,下摆亦收进成窄筒。有别市面常见的廓型,新式,但不出格。

  蒲郁提议太太披一件毛皮围领,又帮着搭配首饰。

  端庄不失,还别有风韵,正适合穿去过两日商会的酒会,太太满意了。

  在冯公馆消磨多时,蒲郁再回张记已是中午。长工们吃饭去了,剩小于师傅一人看店。蒲郁让师傅去吃饭,换自己看店。

  店门只隙了道缝,马路上的冷风灌不进,屋里暖和了。门帘垂下,看不见外面的光景,正适合睡觉。

  蒲郁在门边的太师椅上打起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中听见有人走进来,慢慢睁开眼睛。

  模糊的影,穿布鞋,着长衫,似乎是位先生。

  蒲郁托着额角的手一拐,险些摔到地上来。从来没在客人面前出洋相,她心急,还没看清来人即出声说:“师父还没回来。”

  来人不语,在太师椅上落座。前堂这么多椅子,偏坐在让她出洋相的椅子。

  总归是客人,蒲郁体谅他也许听不懂上海方言,换北方官话说:“先生,您是找张裁缝吗?他出去吃饭了,过会儿才回。”

  先生还是不说话,手上捏着铁皮盒。蒲郁知道那是烟盒,于是拿起桌角的火柴盒,作势要帮他点烟。

  没想吸烟的,倒让他不吸烟也不成了。他取出一支烟,她擦亮火柴,倾身近前。

  星火染红烟卷,目光触及目光。

  吴祖清就这样抬眸瞧着蒲郁,等人被他盯得不自在想往后退了,他才略笑一下,“北方人?”

  如果凭一双眼就能迷住人的话,蒲郁想就该是这样的。

  看蒲郁愣愣的,吴祖清还想捉弄,可一阵风灌进来,张记的工人、师傅们回来了。

  第5章

  “师父回来了。”蒲郁对先生说着,几步走到张裁缝身边,仿佛有了依庇。

  其他人穿堂进里屋,张裁缝招呼座上的生面孔,“先生可是想做西装?”

  “我随意看看。”吴祖清起身,烟留在玻璃烟灰缸里,没掐灭,升起一缕烟雾。

  “好,好,随意看。先生看好了什么或有什么想法,告诉小郁。莫看她年纪小,眼光比我还准的。”

  张裁缝接着说了些客套话,也上楼去了。蒲郁又像是落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