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小姐, 客房拾好了。”千醉伸了个脑袋进来,又飞快退了出去。

  容嫱才小心看了他一眼,斟酌道:“王爷是现在就去歇息,还是……?”

  秦宓顿了一下,目光落向里间, 是一张足有丈宽的黄花梨五围屏罗汉床。

  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原以为她会留自己。

  如此也好,省得他半夜睡不着。

  秦宓平日政务繁忙, 一向亥时左右才回房, 今日倒算是早的。

  他起身离开, 外头月儿高悬,皎洁若雪。

  容嫱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遥遥相对的客房门口, 伸手拨开茶盖,看着只剩浅浅一层的姜茶,勾了勾唇, 随手倒进窗台的小花盆里。

  夜深人静,清风朗朗。

  秦宓素来睡得安稳,今日心头却总有些焦躁,闭眼翻了个身,神思反倒更加清醒。

  呼吸间竟闻到一股熟悉的浅香,清甜馨软,一如某人。

  深夜里,杂念似春草疯长,茂盛缠人。

  秦宓缓缓睁开眼,轻轻喘了口气,手背随意搭在额上,触到一片温热细汗。

  月光倾泻而入,脑海里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仍盘旋不去。

  他坐起,眯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清烟袅袅的香炉。

  香炉的味道同她身上一样,难怪令人浮想联翩。

  秦宓熄了香炉,打开门窗换气,见月明星稀,走进院子里透气。

  夜风微凉,吹散心头一点绮思,他闭了闭眼,感受到体内那把火终于有渐渐冷却的势头。

  却忽听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秦宓望去,看见对面廊下侧对自己的纤瘦人影。

  容嫱披着外裳,赤脚靠在栏杆边,长长的衣带拖在地上,而美人儿浑然不觉。

  秦宓看了眼那踏在地上的雪白赤足,不自觉皱起了眉。

  他走到边上,容嫱似乎才发觉有人,倏地转过脸来,吓了一跳。

  “王、王爷。”

  “怎么不睡觉?”余光瞥见她手里攥着的纸张,竟是白日贴在门外边的白纸,也不知在哪里捡到的。

  容嫱不动声色将纸张往身后藏了藏,小声道:“这就去睡了。”

  “回来。”

  她迟疑了一下,秦宓已经倾身上前,夺过白纸,待看清上面的话,脸色便冷了冷,将纸揉进手心。

  “看这个做什么,不是不喜欢?”

  容嫱心虚地低下头,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一阵风刮过,她脚背有些冷,不自觉蜷了蜷脚趾。

  秦宓拢了拢她的衣裳:“去睡吧。”

  “王爷。”

  容嫱忽然抓住他的手,却低头看着不甚清晰的地面,叫人看不清神色。

  “您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秦宓微微讶异。

  容嫱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从他手心将纸团重新扒拉出来,仔仔细细地抚平了。

  迎着月光能轻易看清上头所有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