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汉广(微微h)
��正刨得起劲,还骂骂咧咧道,若不是早就摊着人命官司,谁会给那黑心妇人做这等脏活。

  他手探向腰际,那里绑了一个小袋,他将袋子解下来,又悄悄站起身,拿过插在一旁的火把。阿容闻到一丝硫黄味,想起从前替阿翁在方士杂书中抄药方时见过的一类丹药,心中电光火石,叫了一声小心,便向他扑上去。

  李崔巍听见异动,马上将袋子点燃,一把甩出去,霎时一声巨响,火光熊熊。他被阿容带倒,前方是个倾斜土坡,两人就顺着土坡滚了几滚,躲过了一波火浪侵袭。身后惨叫不断,搀着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覆在她身上,等到声响渐悄才爬起身,嘴角眼梢都是刚刚剐蹭的血迹,背后是滔天火光,照得他如同阎罗。

  他俩就这样一言不发互相对望着,像都失去了说话能力。良久,他才轻轻笑了一声,之后更是放声大笑,笑得阿容浑身发冷。

  他强撑着站起身,看着阿容,开口却像是自言自语:“八岁时,我曾立志通读诸子,将来上殿应试策对,使万民安乐、圣人垂拱而天下治。”

  “如今年十六,没等到上京策对,却等到了给自己送葬。实堪一笑。”

  她看着他,有很多话想说,却是嘴里发苦,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站在那里,将沾着血污与泥土的衣服收拾整齐,站立如松,向她行了一礼,说道:“家事腌臜,连累了孙家女公子。山中不可久留,请女公子速回府,李某明日便去县衙告罪。”

  她决不能看着他去自首,急着起身,脚腕上传来一阵刺痛,哎呦一声又坐回了地上。李崔巍忙弯腰扶着她手臂,阿容借坡下驴,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照着传奇本子里的演法,颇为可怜地说,李家郎君,我脚崴了,怕是今夜走不了远路。

  刚刚还进退得宜的白衣公子实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便蹲下身瞅着她,思考怎么处理这个巨型拖油瓶。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李崔巍服输,叹了口气商量道:“那要不……李某背你下山?”

  阿容红了脸:“不必不必……还烦请李家郎君扶我到一开阔处,待到天亮,便可找到草药先敷着。”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能潜入李宅溜门撬锁,还能一路潜行随他们到深山,却在此时崴了脚的女中豪杰,说了声好,便蹲下身将她扶起,两人一瘸一伤,在地上用残余火星点了个火折子,在深山中缓步前行。

  好在阿容从小在山里长大,十分善于寻找有利地形,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指挥他左拐右拐,终于在溪水旁找到一片开阔地,旁边几丛低矮草木开着淡白色花朵,气味芬芳。

  她一眼瞧见了那花,立马叫了一声:“山漆!” 高兴得抱紧李崔巍的胳膊,连装模作样的礼数都要忘了:“这药能止血!”抬头却正对上李崔巍转过头,两人鼻尖碰鼻尖,随即同时十分刻意地别开了脸。

  他嘴角牵动,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扶着她坐下,捡柴点了堆火,又去摘了几丛山漆递给她。

  阿容有意炫技,将裙裾铺在地上放上山漆,掏出短刀将草药细细切碎,刀法十分娴熟。李崔巍在一旁坐下,目不转睛地专心看她运刀,她却心怀鬼胎,连头都不敢抬。

  调好草药,李崔巍道声谢将药接过,她磨磨蹭蹭地转过身避嫌,只听衣料声窸窣,是他解衣上药的声音。她摸摸自己的脸,红得发烫,于是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溪边挪,想要掬捧水洗把脸。却听得李崔巍唤了他一声:“孙家女公子,可否……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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