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鬓头春(二)
��蓄着活水,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常年受水冲刷,边缘的sh润处已起了青苔,俨然有青松雪浪之意。几尾肥硕的锦鲤躲在成片枯卷的荷叶底下,人一走近就疾游着四散逃窜。

  梅沉酒满目y郁地靠在扶栏上,手指掐得袖口起皱。

  她熬了这么些年适才找到机会,若是要毁了她的棋,为何这些年来没有一丝苗头。

  胡乱的思绪发泄一通后漏了张口,冷风灌进来让她清醒了不少。梅沉酒忽然顿了顿,脸se稍霁。

  府上仆役不过十五人。其中十人皆因煓字令归于她手,剩下的都是普通人。这十人护她周全,为了便宜行事便充作仆役待在府中,若是有异便会立刻发现。平日不曾出过一丝差错,造成今日的局面着实难料。

  那人能躲过十人的耳目,身手必然敏捷。银霜虽懂剑术但擅在招式灵活,要是和他缠斗起来,怕是吃力不讨好。

  单是这样想着,梅沉酒的心底就又冷了几分。而随即的一阵惊呼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快速绕开这池春水,循着声响找去。

  银霜持剑而立,额间还沁着一层薄汗。追查之人就倒伏在他的右脚边,脑底压着鲜红的血横在空荡的堂前尤其地晦气。银霜不相信人就这样si了,提着剑想要挑开他的面巾却没能成功。几次下来见人还是一动不动,便不再做打算。

  身后已围了人,都是银霜识得的熟面孔。祝月受到惊吓直接昏了过去,也被人带走安顿了。

  梅沉酒持着帕子走上来,绕开银霜走到那人的脑袋边蹲下。

  “si了?”她捏着帕子盯着那滩血迹问。

  “si了。”地上人影晃动,银霜在拭额间的汗。

  “si透了?”她还是没动。

  “没气息了,确实是si了。”银霜持剑抵上那人的心脏。

  梅沉酒忽然觉得自己与他这一板一眼应答有些可笑,先前是忧心过重惶恐此人误了事,现在又是不敢相信他就那么轻而易举地si了。

  梅沉酒边想,就着帕子扯开他的面巾。

  蜿蜒的刀痕顺着此人的眉骨鼻梁颧骨到下颌,简直要将这些部位生生剔除一般。额间长出的新r0u突出在苍白的缝线间。旧伤已经结上紫青se的痂疤,而两颊贴近耳根处的皮r0u外翻向外渗血,实在是狰狞可怖。

  不仅是她被骇到,就连银霜的剑也偏了几分。

  刽子手常使三指粗细的锋利小刀行凌迟之刑,割片取r0u不在话下。梅沉酒看他脸上的切口利落整齐,推测此人不可能是自己下手,而此时仍吊着一口气,不知是用刑之人有意为之,还是命y。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站起身时发现木屐底沾了些粘腻的鲜血。梅沉酒抬脚后退,鲜血在她豆绿的披风下摆飞溅起圆点。银霜在一旁想扶住她,却被她回拒。

  “说该说的做该做的,都清楚了?”梅沉酒没有回头,仔细把帕子整齐叠好在手心攥着。

  背后整齐的“是”让梅沉酒镇静下来。她回头一扫,站在正中的那五个寻常人仍挨挤在一起,惴惴不安地瞟上几眼堂前的景象又极快收回视线,生怕她发现似的。

  “埋了吧。”梅沉酒没想为难他们,抬颌示意两侧之人上前。

  受命于煓字令的玄羽骑共有六百人,除去府上明里的十人还有暗中五人,其余的则跟随宁泽尚在邢州。想来她与宁泽,也有两年不曾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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