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滑过那双沾了不少灰土的敞口布鞋,鞋尖上已磨出一圈亮白。

  这身装束走在大街上倒也平常,可身处城主府中就显得过于寒酸,蓝利儿丝毫不感到意外,这恰好是他想象中杨路该有的形象,一个来路不明的雌性,又跟野狗似的东躲西藏了几个月,眼下这样已算不错,长得漂亮又如何,比他年轻又如何,主城里不乏年轻俊美的雌性,可是看雌性难道光看一张脸蛋?

  有句话说得很妙,赏析美人好似赏析珠宝,品质很重要,底蕴更重要,就连主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那位被人吹捧为火山烈焰花的塞拉,到他跟前也就是路边的一朵小野花。

  他心里有着‘果然如此’的轻鄙和不屑,还有些懊恼自己干嘛要去在意这么个小东西,可正是这样一株不如野花的杂草吸引了蓝利儿全部的注意力,就在他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打算调开视线时,那人推起额上的帽檐,边上的兽人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被轻轻拍了拍胳膊,帽檐下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墨染的眸光冷冷清清地朝他直射过来,蓝利儿立时感觉到了一种寂静,也许没有,只是他的错觉,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在持续的错觉中失色黯淡……

  门口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极轻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蓝利儿浑身一震,陡然清醒,他惊愕,不,是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成了那朵小野花。

  没有畏畏缩缩或外厉内荏,也没有谄媚讨好,更不存在轻佻的俗艳,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不见,蓝利儿说不出这个叫路安的雌性漂亮在哪儿,他近乎苛刻地一样一样去挑剔,从浓密但不卷翘的睫毛到不够高挺的鼻梁,再到柔和缺乏立体感的脸部线条,分开看不过如此,糅合在一起却极为精致细腻,最不容忽视的是那种清新欲滴灵气逼人的感觉,刹那间,整个人从虚影变得浓墨重彩,仿若洗去凡尘,又分毫不失鲜妍明媚,好像看到了一幕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的暮春时景。

  蓝利儿再次品尝到了二十年前的自以为是,这个出身低贱的雌性再是穿得一身穷酸,也已将他远远比了下去,曾经他认为无比重要并给予他无限底气的东西,对上那张固然青涩却依旧令人心荡神驰的容颜,一切都只是陪衬。

  两双美眸隔空对视,一双淡然幽邃,一双‘浅笑殷殷’,尚算和谐的一幕,却令在场的兽人们同时感觉到了一阵刀光剑影。

  又一个黑眼睛雌性!

  蓝利儿上扬的嘴角开始僵硬,脸上慈蔼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下去,天知道他有多恨这些硬要和雌神扯上关系的妖精,这小东西长得还与其他人不同,他的长相有别于卡美亚大陆上任何一个地区的人种,既非西方美人的高挑、苍白和冷艳,也不似北方美人张扬外朗明眸皓齿的俏丽,虽然和坎贝拉城的雌性一样体态轻盈,眉目清秀,却又迥然不同,仔细端详,在那雨后青山一般宁静的表象下似乎又隐含着冬雪寒江似的冷冽,温柔和凛冽,矛盾又和谐,浓郁的异域风情随着眼波的轻微泛动弥散开来,因为平生仅见,连雌性都不由被深深吸引。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美,蓝利儿恨不得把它们抠挖出来,还有他脸上的皮肤,光洁剔透得宛如孩童,带着一种极易受到伤害的柔嫩质感,但又诱惑人忍不住想去感受其中的弹性,不过当触及那两道古井寒潭似的目光……

  蓝利儿蓦然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事,那一年他才四岁,母亲领着他去兽神殿祈福,他第一次见到了雌神的画像,主殿外墙上的壁画并非描绘兽神森林里绮丽华彩的景象,而是一篇名为神怒的画卷,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地上岩浆翻滚,烈焰滔天,雌神踏空而来,衣袂翻飞,迎风猎猎,火光映照着脸庞,明明是那样冷酷肃杀的表情,明明只是一身最最简单的布衣,竟令人难以自持的膜拜与向往,不光是兽人,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