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师好
  大学门口的一角,有一个人注视这一幕已经很久了。她就是久儿的指导员,上午报名时,她对这对父女有很深的印象。

  在排队的人群中,一个男的不断地伸长脖子往报道处看。一件长长的黑色呢大衣只扣上了下边三个钮扣,上边则敞开着。左胳膊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右手紧紧地扣在左上臂上。

  “久儿,你先到前边的树荫下等着,一会儿到了爸叫你,”他偶尔大声地对站在身边的一个女生说,“这儿太晒了!”

  “爸,没事,我不晒。”女生瞅了瞅男的一眼,再瞅了瞅不远处树荫下的一群人,清脆地应了一句。

  不一会儿那女生却跑到了树荫下,从一个女人的包里取出一个水杯,然后又跑了回来,将水杯递给男的:“爸,你先喝点儿水。”

  男的很是欣慰地说道:“你先喝,喝了再给爸。”

  “我刚喝过了,你喝。”女生笑嘻嘻地说道。

  很快就轮到了这父女俩。

  “叫什么名字?”一位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微微抬了一下头问道,“来,在这儿登记下。”

  “贺重阳,祝贺的贺,重阳节的重阳。”男的一字一顿地答复道,同时谨慎地取下夹在胳膊下的黑色皮包。

  女生在一旁的报名册上认真地填着信息。

  “重阳节出生的吧?”一旁的指导员微笑着问了一句。

  “对对对,老师说得对。重阳节出生的。”一句很蹩脚的普通话,把老师的“师”说成了“si”,不得不再次令指导员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久儿无意间抬头,却瞅见了面带微笑的指导员,弯弯的眼睛,卷翘的睫毛,一笑起来白皙的脸上一个深深的酒窝,真是好看极了。

  看着这么亲切的老师,久儿的眼前却无意识地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不,是两张,一样是报名时老师的面孔。

  小学时的每次报名,都是爸爸带她去交费,不过有那么一次是特殊的。开学就要上五年级了。吃过早饭,贺世良把久儿叫到跟前说:“久儿,爸一会儿要去浇地,今天就不能带你去报名了。你妈还要照看弟弟妹妹。你今天一个人去可以吗?”

  久儿虽然从没有一个人去报过名,但她看过同学有自己去报的。她觉得她也一定行。

  “爸,我可以一个人去!”久儿爽快地答应了。

  贺世良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钱,有一角两角的,也有一分两分的。

  爸爸怎么弄了这么多零钱啊?久儿一边心想着,一边和爸爸数了起来。

  父女俩每数出一元来,就用一张新一点儿的钱折起来。数到最后,还差几角,贺世良又再裤子口袋里翻了翻,凑齐了,又再核实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久儿才小心翼翼的装在口袋里。

  最后,贺世良又从口袋里找出一角钱递给久儿:“这一角钱爸爸奖励你的,报完名了在学校门口买两个米花糖一吃。”

  久儿高兴极了,她最爱吃米花糖了。那紧紧抱作一团的米花糖,她总会用牙齿把上边的米一粒一粒地嗑下来,每次吃只吃一粒。那蓬蓬松松的、甜甜蜜蜜的、入口即化的米粒啊,想着想着她把嘴唇紧紧地吸了一口。

  “啊!我这次一定要大大地吃上一口!”美美地一想,便把这一角钱认认真真地装在上衣的另一个口袋里,高高兴兴地报名去了。